贫困山区孩子也能上好园
陕西洛南破解农村学前教育发展四大难题
洛南县景村镇王涧村幼儿园收集了不同颜色的石头，让孩子们辨认。记者 王鹰深度采访：落实纲要基层行 陕西行
4月底，沿着斜穿秦岭的蓝武道，记者随有资质组织的新闻采访团来到陕西洛南县。
2021年，46万人口的洛南县财政总收入只有4.07亿元，属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近年来，洛南县把发展学前教育作为重大民生工程来抓，重点解决了“投资无保障”、“办园无场地”、“师资无来源”和“管理无经验”四大难题，走出了一条贫困地区发展学前教育的特色之路。
目前，洛南县学前自考毛入园率达到94.2%，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83.8%。洛南经验已在陕西全省范围内得到推广，同时也为其他经济欠发达地区发展学前教育树立了典范。
投资无保障公办民办齐上阵
“现在孩子懂事多了，不仅养成了勤洗手、每天刷牙的好习惯，还会主动帮我干些家务活。”洛南县景村镇景村街社区居民李敏丽乐呵呵地与记者聊起她的孩子。
李敏丽的孩子今年5岁，在景村镇王涧村幼儿园上大班。尽管王涧村幼儿园只是一所村办幼儿园，但园内活动场地大、玩具多。“村里娃也能上正规幼儿园了，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洛南县80%的行政村都做到了这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每个乡镇还建有规模更大、条件更好的中心园。农村家长再也不用为孩子上幼儿园发愁了。
然而，就在5年前，整个洛南县像样的幼儿园仅有城区的一所公办园，在园幼儿将近1000人，每个班至少五六十人，城区幼儿“入园难，入园贵”问题十分突出。各个乡镇只有学前班和少量民办幼儿园，大多数农村幼儿无园可上。
2006年，洛南县出台了《学前教育“十一五”发展规划》，明确提出发展农村学前教育是政府的责任，并定下了每个乡镇创办中心幼儿园，到2021年全县3至6岁幼儿入园率达到70%以上的发展目标。
洛南县县长雷二虎说：“贫困县的财政往往更多地用于解决‘吃饭’问题，而我们既要解决‘吃饭’问题，还要拿出钱来办其他事情。”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2021年，全县财政收入中的近55%投入教育，依然难以满足教育发展的需求。
面对财政投入不足的现状，洛南县采取了“政府主导、教育管理、社会参与、城乡统筹、整体推进”的学前教育发展思路，确立了以政府投入为主体、民间投资为补充的原则。
洛南每年县级财政预算对教育投入都做到了“三个增长”一分不欠，并坚持每年拿出不低于15%的学前教育专款用于幼儿园建设，从而确保政府的主体投入到位。
为了发挥民间投资的补充作用，洛南县采取规划黄金地段、提供低成本土地等办法，并通过联办、租赁、股份合作等方式，多方筹措办园资金。3年来，全县学前教育累计投入7300万元，其中财政投入4300万元，民间投入3000余万元。
“由于投资保障得力，洛南学前教育发展比我们当初想象的快得多，好得多。”洛南县教体局局长贾优善说。
园舍无场地？新建改建同步走
站在洛南县城西南侧的馒头山上，整个县城尽收眼底。县教体局的同志指着远处一个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说，那是正在建设中的仓颉幼儿园，计划在今年9月投入使用，另外还有两所高标准幼儿园也在规划中。
洛南县城地处狭长的河谷，城区建设用地非常有限，而这3所新建幼儿园在选址和用地上都体现了县里的“优先考虑”。
洛南县教体局副局长李虎成说，建一所能容纳200多名幼儿的乡镇中心幼儿园，需要花费400万元，如果换一个思路，只需要花费100万元。
古城幼儿园所在地原来是四联小学，后来学校被撤并到古城镇中心小学。空置的校舍经过一番改造，成了一所结构精巧的幼儿园，休息室一角还隔出了适合幼儿的卫生间。此外，园内还增加了锅炉供暖和绿化面积，并购置了滑梯、跳跳床、跷跷板、秋千等户外玩具设施。
所有这些投入加起来，还不到110万元，比新建一所幼儿园工期缩短了很多。“这种做法节约、实用且快捷，能够有效地解决办园无场地的问题，这是洛南县发展农村学前教育的一大创新。”李虎成说。
自2006年提出建设乡镇中心园目标后，不到3年时间，全县25个乡镇都建起了中心幼儿园，其中绝大多数是利用中小学闲置校舍建设而成的。
2009年，洛南县又启动了村级幼儿园的创建工作。按照“大村独办、小村联办”的原则，利用各村小学布局调整后的闲置校舍创办幼儿园，目前已经建成39所村级园。
在创建乡镇中心园和村级园的过程中，洛南县摸索出“校中园”这种独具创意的办园形式，即在中小学校园内利用部分闲置教室和教学设备开设幼儿园。“校中园”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拥有独立的活动场地、园舍和教师办公室，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前班。
学前三年行动计划显示，到2021年，洛南县将建设乡镇中心园和村级园26所，其中新建6所，改扩建20所。对于目前存在的“校中园”，将按照“选址适中，方便入园”的原则，逐步新建或改扩建成标准化的独立幼儿园。
师资无来源？转岗聘任双落实
古城镇中心幼儿园园长李建锋没想到，自己在当了15年小学校长后会成为幼儿园园长。
两年前，他所在的小学在布局调整中被撤并，改建为镇中心幼儿园。有了幼儿园，却没有园长和幼儿教师，而撤并后的小学又“兵强马壮”。在上级部门的安排下，李建锋“顺势”成了幼儿园园长。
在洛南县各幼儿园，李建锋的经历很有代表性。仅在古城镇中心园，15名专任教师中，就有10人属于转岗教师。
对教师个人来说，转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幼儿教育要以游戏和活动为主，这对教师的要求更全面，至少吹拉弹唱都得会。”李建锋坦言，自己花了近自考时间才渐渐适应。
对于洛南县有资质门来说，让小学教师转岗做幼儿教师也是迫不得已。李虎成说，这几年全县学前教育规模不断扩大，需要的师资越来越多，但很难从人才市场上招聘到幼师专业毕业生。
其中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三级师范调整为两级师范后，培养幼师的学校少了；另一方面，与洛南地处山区，经济比较落后也不无关系。
即使在全县唯一的“省级示范园”洛南县幼儿园，85名教职工中毕业于幼师专业的只有6人，其中4人从事管理工作，只有两人仍在教学一线。至于乡镇和村一级的幼儿园，幼师专业出身的教师更是凤毛麟角。
李虎成说：“就目前来看，充实幼儿师资更有效的办法还是对小学教师进行转岗培训，同时加大幼儿教师的招聘力度。”
为了帮助转岗教师胜任幼儿园教学工作，洛南将幼儿教师培训纳入全县中小学教师培训体系，每年都要选派县幼儿园园长和骨干教师赴西安市蓝天幼儿园和西安市第一保育院等知名幼儿园跟班学习，然后再组织乡镇中心园和村级幼儿园的园长、教师到县幼儿园跟班学习。
目前，全县70余名幼儿园园长、500余名幼儿教师全部接受了两轮以上专业培训。
管理无经验？办园管园两不误
在王涧村幼儿园和古城镇中心园采访时，记者经常听到园长和教师提及自己在县幼儿园跟班学习的经历。
事实上，作为省级示范园，洛南县幼儿园一直发挥着全县幼儿教师培训基地的作用：一方面接收来自各乡镇中心园和村级园的园长和骨干教师前来跟班学习；另一方面，县幼儿园园长和骨干教师也经常到各基层幼儿园进行业务指导。
按照洛南县教体局的设计，从县幼儿园到乡镇中心园再到村级园，一级指导一级，一级带动一级，形成一种阶梯式的培训和管理模式，以此带动全县各级各类幼儿园教学和管理水平的提升。
县幼儿园园长张敏玲平时格外忙碌，除了幼儿园的管理工作和对外培训外，她还要参与全县幼儿园的创建验收和复查评估工作。
她告诉记者，洛南县对新建的幼儿园设置了很高的“门槛”。县教体局规定了“三不验收”的标准，即办园设施不达标不验收，教师配备不到位不验收，安全措施无保障不验收。无论是乡镇中心园，还是村办园，只有同时满足了这三点要求，才具有招生资格。
“有人担心洛南利用小学富余校舍和师资办园的做法会造成幼儿园‘小学化’，但这恰恰是我们做得更好的地方。”作为分管学前教育的副局长，李虎成平时更重视幼儿园规范化的问题。
洛南县提出“建好园，办好园，还要管好园”，重在制度建设和规范化管理上下功夫。在验收和评估过程中，县教体局采取“以评估促提高”的策略，对办园水平有提升的幼儿园上调级别，反之则下调级别。
今年2月，洛南县教体局专门成立了学前教育股，具体负责学前三年行动计划的实施。县教研室还设有专职学前教育教研员，负责到各级各类幼儿园听课、评课，检查指导学前教育工作，及时纠正保教活动中的违规行为。
李建锋说，原先幼儿园总被家长牵着鼻子走，但在规范化办园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认可幼儿园的做法，不再要求教师教孩子多识字，不再希望幼儿园有考试。规范化办园提高了幼儿园的办园水平，也改善了办园环境。
点评：发展适合农村的学前教育
中央教科所教育理论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王晓燕
依据本地实际情况，探索出立足农村、适合农村、服务农村的学前教育新路子。这是洛南学前教育模式给我们的启示。
首先，要探索出适合农村的学前教育办学方式。洛南学前教育模式充分利用中小学布局调整后的富余校舍，改建、新建乡镇中心幼儿园，把一批调整出来的校点，改造、扩建为村幼儿园，着重解决农村幼儿“无园可上”的问题。
其次，要培养和培训出适合农村学前教育的优秀师资。发展农村学前教育更大的瓶颈在师资。洛南县通过多种有效方式加强对农村幼儿园园长和骨干教师培训，通过中心幼儿园的示范指导，使农村幼儿教师的培训和学习长期化、制度化，使农村学前教育得以可持续发展。
再其次，要探索出适合农村学前教育的办学内容。农村学前教育在开发幼儿教育游戏及教育内容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许多具有地方特色的民谣、游戏、儿童玩具，都是可以直接开发为教学内容和园本课程的资源，从而提升农村学前教育的内涵和质量。（记者 张以瑾 柯昌万）
（中国教育报 张以瑾 柯昌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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